Running away from home

11.

我们鸡飞狗跳的青春,又要何去何从呢? 我仰望天空。 用尽全力,拼尽全力, 不让鼻血像经血一样无辜平白地往下流。 -

“听说了吗?第九号台风’鲇鱼‘,预计将以萨费依-辛普森飓风等级的三级台风强度,于当地时间2日凌晨1时15分左右在首尔登陆,考虑到届时的交通出行情况,首尔市教育厅下令,全市所有公私立幼儿园停课一天,另外市内所有小学、中学和高中,上学时间推迟两小时……不知市民朋友们,可否感觉到了,今日气温骤降,天空乌云密布,不仅吹起了比往日更强的大风,还有暴雨欲袭的预感呢?咳咳…咳咳……”电视里的女记者站在狂风中,持续地往电视台中心发回消息断续、声音微弱的报道,与随风乱舞的头发和扎进眼珠的灰尘石子作殊死搏斗。镜头之后,街道上的行人们倒是宛如T台模特般波澜不惊地路过,在风中努力保持优雅的女记者倒变成了一出笑话。 首尔的人们不关心台风的登陆。 不管是,被台风拦腰折断在公路中央的树龄80岁的大树,被发狂的亚洲象一屁股坐烂的汽车引擎盖,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刮起,挂在树梢的女主播……首尔的人们都能够司空见惯、默然冷静地走开了。只要今日,CU、7-11、GS-25还营业,就可以躲在里面,吃一碗杯面加鱼饼,等待黎明。 朴志晟也不关心台风的登陆。 射进了4ml精液的避孕套如同海滩上晒焉的海葵,他把套子内的液体全部倒在大婶留有妊娠纹的肚皮上,用食指把精液一圈圈涂抹均匀。时间被消磨殆尽了,惹人麻烦的东西也跟着不见了,唯独,大婶肚皮上一道道车胎痕迹般的纹理还顽固地霸守着。朴志晟的两手扒在大婶大腿上,大婶自觉地将两腿张开,他塌下脖子,将头埋在女人的腿心,鼓起腮帮子,往大婶浓密的阴毛间吹气,粗硬的阴毛们不再能像蒲公英一样无头飘荡,扎在大婶衰弛的皮肉里偶一抬头又重重地垂下,朴志晟用手指分开耻毛,朝大婶的秘密花园,大婶的幽深小径伸出前舌…… 知恩的父亲在赵东禄公司下驻守了几小时了,才看见赵东禄这小子,挎着公文包悠闲地从公司大门往外走,低头拿着手机也不知跟谁发着亲热短讯,丝毫没发现公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里,早就有一双眼睛在黑暗处盯上他了。 赵东禄一走近了,知恩父亲便连忙按压了几下车喇叭,两声短一声长,滴滴叭叭,刺耳得直掀人的天灵盖。赵东禄捂了捂耳朵,停下,透过黑色玻璃窗纸往奔驰车里瞄。知恩父亲摇下车窗,把手探出窗外,打了个手势,“上车。”,短短有力的一声,差点叫赵东禄吓破了魂。 他对着车上的人毕恭毕敬拘上一躬,勾着身体小跑绕车一周,打开副驾车门,坐了上去。 “伯…伯父,您这是……您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必大费周折…我本就打算哪天跟知恩一起登门拜访您……” “客套话就不必了,我说话不喜欢绕弯子。”赵东禄的话被知恩父亲打断,他面无表情地撇头看了这个脸颊皱皱巴巴的年轻人一眼,然后说,“你不止有知恩一个女人吧?” “那是…那是……”听了这话后,赵东禄开始坐立不安,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我…我早跟…那个人分手了……” 知恩父亲病郁的眼神紧盯着他,显露出不耐烦,又对他一挥手,再次打住了赵东禄的话。“对我说谎没意思。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是想跟你做点交易。这对你,对我都好。知恩,还有……另一个女人,那个什么…万石医学的那个?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当然也不打算把这事说出去,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不然,我也说不清之后我会干些什么?到那时候,可不是知恩跟那女人知道这件事这么简单了,你的公司…你的家人……” “您……您请说…我该如何做呢?”赵东禄无法控制嘴角的轻微抽搐,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却还是把一句请求的话说得咬牙切齿。“如何…如何才能保守秘密?” “我需要钱。” “一千万。”知恩父亲对着赵东禄比出一根手指。 “你平时赚了不少吧?这点钱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就用来提前孝顺岳父怎么样?” “可是,我怎么能确定拿到钱后,您…不会反悔呢?” “你不就是想要张字据吗?我写给你就是。” 赵东禄随即断掉了周旋的念头,咽下口水,点了点头。 知恩父亲载着赵东禄一路狂飙,在他的全程监视下,赵东禄在取款机前拿到了厚厚一沓韩币,双手呈递给知恩父亲,钱到手,点数清楚后的知恩父亲即刻摇起车窗,脚轰油门,迅速消失在车流之中。 “乞丐一样的老东西!竟然来勒索我?开着上亿韩元的豪车摆阔,结果连条野狗都不如地向我乞讨!” “什么?岳父?!也不嫌自己丢人?” 他的双手捧握着那张拮据,带动大臂朝着空中用力挥击,仿佛他的双手变作了坚硬的高尔夫球杆,球杆变作了一把斧头,一眨眼的功夫就将知恩父亲眼镜蛇般阴险的头颅一并从脖子上分离切割。知恩父亲的头颅就同那高尔夫球一样,高高地跃起,再哧溜哧溜滚落在地上,留下一路的血痕…… 这时,女友英秀的讯息传来了。 – 今晚,来我家一起吃饭吧?准备了东禄你喜欢吃的东西ㅋㅋㅋ – 下次吧,今天跟部门前辈们有聚会。 一千万。 已经花了大价钱支付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任它摆在那里不去使用呢? 况且他现在还不知道,手头这张“东西”到底是不是空头支票一张,投了一千万的基金也多少有点水花吧?样貌平平,性格窝囊的他,从小到大受到过多少冷眼贬低、玩笑式的殴打啊,中学时代的前辈们对他呼来唤去,叫他滚他又只好夹紧尾巴滚,狗屁上司也是,颐指气使,大呼小叫。一起完成的项目,同事却把所有失误全往他身上推,他永远在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是我的错误、我做错了、是我太笨太蠢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说了一万次,就是一万次自掴,他像臭虫一样的脸,从出生到现在就再也没抬起来过!现在,被老不死的东西拿走了一千万,像又割去了他一半的脸肉……不对……打起精神来啊,这不是被拿走的一千万,是他支付、交易的一千万!搞不好,这会成为他驾驭在李知恩之上的契机? 扭曲的兴奋感漫过肠道、与胃酸混合窜流而上,怀着长久以来的恶意,他兴致勃勃地乘车前往李知恩的住所,迫不及待要将那“一千万”所附赠的奖赏变现、拆封兑换。 密码锁被往上推开,铃声在玄关响起,李知恩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前张望。电视机里的气象新闻,正在讲解去年引起大规模破坏的第18号台风,那是19年以来首次吹袭首尔的热带气旋。 “你下班了?”赵东禄在玄关换上拖鞋,“怎么今天这么早下班?” “你没看新闻,明天凌晨有台风,所以全市的幼稚园全都停课一天,今天也提前放学了。” “是吗?没注意。” “咯~你看,现在电视台正在播呢。” 赵东禄朝电视看去,画面中,朝韩半岛交界的西部沿海上三团白色的热带气旋盘旋在其上,要将海面上的水汽全部吸干般,相互追逐,以逆时针的方向不同速度地交织旋转着。 “说是罕见的现象,三个台风相撞,彼此消长,好一点的情况是分道扬镳,坏一点情况的是大的台风将小台风撕裂。” “很有趣吧?这叫’Fujiharu效应(藤原效应)‘。” “什么东西?” “三角恋。” “台风也会搞这种东西?” “对啊,台风也会三角恋。”李知恩笑着说。 赵东禄放下公文包,坐在李知恩一旁,他将手搭在李知恩的肩膀上,手臂环绕她,揽住了她整个背部。李知恩的身体肌肉一紧,瞥眼看他,不动声色地从怀抱中抽离出来。 “怎么了?!”赵东禄对着李知恩大吼。 “你才是,今天是怎么了?不是从来不在工作日来看我吗?” “不要反应过度了。” “什么?反应过度?男友抱一下女友被推开,叫反应过度?我看你才是反应过度!” “我不喜欢。所以我推开,这又有什么?” “还有,你西装上有味道。” 赵东禄脱下外套,拿起反复嗅闻,从袖口、领口、再到里部,他就像警犬般把衣服里里外外闻过一遍,只闻到些化工材料挥发出来的气味,这些他们每天接触,早就不在意了。现在,被李知恩指出,仿佛也连带着赵东禄也一起被羞辱了一番,他把外套甩在沙发上,欺身而上,这一次就仿佛粘上老鼠的强力胶般,他的双臂把李知恩撰紧,逮住李知恩的脸就胡乱无规矩地亲吻起来。“知恩,知恩,唔嗯…唔嗯…我爱你,我好爱你。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我最爱你了。”,他一边说着爱的宣言,一边将双手伸进了李知恩的衣服下摆里,隔着胸衣重重地揉捏起来。 李知恩用尽了全力推开他,扯开贴在她脸上,这要吞人下腹的嘴唇,往后退坐几步,她定神来回看面前这张脸,赵东禄仿佛撕开人面的禽兽,让她陌生恐惧。 如果李知恩跟人的心理距离变长了,那在行为上也会变得非常明显。接吻的时候会死命躲开脑袋;拥抱的时候会把手抵在他胸口;十指相握的时候会直直地张开五指;对视的时候会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 赵东禄发现她变了,不是很快发现,是几乎感知到了。他说了“在这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了。”这样的话,不过也只是将她强行揽回他怀抱的双手,都是只会让李知恩看扁他的东西。 “呵呵…什么你最爱我了?” “别开玩笑了。”李知恩回呛他道。 一脸潮红的赵东禄,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珠俯视李知恩。 “果然你在外边有其他男人了吧?婊子一样的东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撑着腰,朝天轻嘲。 转头俯身,支着双手在李知恩身侧,大喊着:“给我,给我!”,他步步紧逼,一手抓起李知恩的衣领,又将她摔在沙发上,玻璃桌上的水杯被两人震倒,水从水杯中撒出一大片,落成一滩。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一千万。 就算是让李知恩给自己舔鞋不也是应该的吗? 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自己?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不是被人踢被人打,而是解气地骑坐在她的身上,再提起她的脑袋狠狠地,朝着墙面一次次撞击。 两年来,李知恩这女人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一眼吧?现在他能看见了,李知恩眼睛正中心里的自己,因为过度发怒而变了形的面孔。 他拖着李知恩在地面上滑行,两手拽住她的衣领,往卧室的方向前行,李知恩的衣服被掀起,翻至前胸,搁在下巴下,如同被扒下了一层皮般,她裸背着地,胸衣的钢扣随着身体的重压,嵌进了李知恩的皮肤里。她忍受着从背部、脖子传来的刺痛感,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朝前蹬,借着空荡荡的力,抵抗赵东禄的暴行。 可这总归是徒劳的,平日里难以察觉到的男女间力量的悬殊,在此时生动地以事实告诉李知恩。 砰! 一声闷响,赵东禄彻底关上了卧室房门,甩手将李知恩扔在地上,李知恩像刹车失灵的四驱车,撞在床板上,停了下来。 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她站直身体,赵东禄便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李知恩又一次摔倒在床边,太阳穴磕碰在床垫上。 她完全没预料到…被一巴掌的重量压在地上,发蒙,全身上下开始发抖。 “知恩,你有想过吗?有想到有一天也会被我扇耳光吗?” “看你的表情大概是没想过吧?” “一直把我当成傻子,很好玩吗?!”他一脚踹在床衔,床身连着跟着颤动了几秒,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李知恩反瞪眼看他,转而眼睛又笑开,她扶着床衔缓缓站起来,与赵东禄面对面站立着。 “呵呵…一直被当作傻子的……难道不是我吗?”她冷笑一声。 “什么?” “本来不打算拆穿你的。” “但看你自以为是,又怪可怜的,那我也就直说了。” “你真的以为,我在跟你交往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吗?你那点事情随便在周围的人之间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你的恋爱史,你是什么人,你住在哪里,父母是干什么,在学校里是怎么样的,稍微打听一下就全知道了呢。不费吹灰之力。” “你是以什么目的靠近我的呢?不就只是想把我当作性爱对象骗到手,然后跟周围的男人们吹嘘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动手打一个,朝秦暮楚的混蛋呢?我为什么要放过自己送上门的猎物呢?!” “要我告诉你吗?动手打你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只恨我还没死命打你。偶尔泛起怜惜,又会骂你活该。你就是活该,坐在你身上的时候,我就这样想象着,我想象我变成了你的正牌女友英秀,我是替她打的。我的每一拳都是为你想要霸占两个身体占有两份感情,而可以招摇过市,瞒天过海挥出的,你越对我着迷一点,我便打得越重,我身体里的愤怒便愈加凶狠,甚至要吞噬了原本的这个我,可我就是无法停止,因为我不止是为英秀在挥拳,我还是在替我自己,看着你倒在床上的时候,我不争气地想起了我的父亲,有时打着打着会流下忿恨的泪水,我把我无法对他挥起的拳头全都打在你身上。你知道吗?打人渣的滋味,只有上瘾般的、解放的快感,而我,从来…从来没有哪一瞬认为你是完全无辜的。” 那“一千万”呢?究竟又变成了什么? 猴子捞月,空头支票,被撕毁的奖劵? 自己绞尽脑汁为了不让丑事曝光,可实际上根本早就被她了如指掌了吗?自己害怕因此失去她,可实际上她毫不在乎,还冷眼旁观自己演戏吗? “你还要再对我说一次吗?求求我,说不要打在脸上,因为会被发现……” 赵东禄怒红了眼,他顿时感到一切都是李知恩父女联手策划的骗局,只等着这一千万如鸽子一般拍拍翅膀从他眼前飞走,而他,别说鸽子肉,就是连鸽子毛都没碰着。这一定都是他们私下设计好的! 他从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欠据,歇斯底里地对着李知恩说:“我不管!我不管!你父亲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千万!一千万!” “这就代表,我想操你就可以操你,我想打你就可以打你,而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李知恩接过那张纸,看见字据上清楚地写着: [仅以此为实据,甲乙双方达成协议,乙方需保守甲方秘密,甲方需支付乙方一千万。] 确确实实是父亲的字体。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父亲卖掉了呀。 了解到事实的李知恩,欲哭无泪。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她嗤笑一声,终于明白了为何赵东禄变得像疯狗一般。 是一千万韩元。 是拜她,卖女求荣的父亲所赐。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替他偿还吗?一千万?” “我可…拿不出这个钱。我现在连五百万也没有呢。” 她折叠好字条,把欠条撕成碎片,松开手指,撒在地上。 “你…你!”赵东禄张大嘴巴,“怎么能撕掉呢!”发皱的脸颊肉哀愁地往下掉。 “放心吧,哥哥,没有这种东西,我也会还给你的。我现在就还你。” 她双手交叉抬起,放在头顶,利落地脱下上衣,又脱掉下衣,赵东禄看她在自己面前,慢慢裸裎,一丝不挂。 她爬上床,平躺着,头摆向一边。 “你打吧。” “你应该在脑子里想象过无数次了吧?在我打你的时候,就想了吧……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前跟哥哥你说我的一拳是一千元,现在,因为我…还不太想死,所以哥哥你打我一拳标价是十万元,一百拳之后……” “我们就,两清了。”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慌张中的,赵东禄欺身而上,他掐住李知恩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光是一百拳怎么够解恨,你就又想这样一脚把我踹开吗?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容易,我可是挨了你上千拳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难道你真的想要鱼死网破吗?你不是还要跟英秀结婚吗?一百拳之后,干干净净地分手,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哥哥,你是了解我的性格的吧?变成鬼也要每日每夜纠缠你到下跪谢罪的性格。” 赵东禄冷哼一声,松开手,直直地坐压在李知恩肚上,“居然跟那老头子说了一样的话,果然你们父女都一个样,算我倒了血霉。” 他解开裤带,褪了一半的裤子,被他用双脚交替着踢下,掏出阳具,无任何前戏就对准李知恩的私处挺腰插了进去。“啊。”李知恩干涩的小穴被撕扯撑开,突如其来的刺痛,仿佛抽拉出了她的人筋,她在床上弓起了背脊,脚趾蜷曲,难以忍受的疼痛中密匝匝地放射出一点点舒爽,她难以自控地上下滑动着双腿,弄皱了平整的床单。李知恩抱着赵东禄,挂着如同她私处一般干涩的表情,仰望着天花板,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河谷出现了裂痕、紧闭的蚌壳被刀撬起、手术刀一滑溜地剖开了腹部。“嗯……啊…啊…知恩…知恩…啊…知恩…知恩…知恩…知恩…”,赵东禄的睾丸用力拍打在两人的交合处,发出噗噗水声,李知恩再抱紧了他一点,下体难忍的刺痛被内里分泌的爱液消解了,她的性器变成了如同肠道一般的消化器官,现在能好好接受侵入它的物体了,还会嘀咕嘀咕地自动包裹住肉棒,贪婪地咀嚼吮吸,两年了,她女穴已经被驯化成了这幅强大包容的样子。如同提前注入了适当剂量的麻醉药,她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撕裂,却再也毫无痛觉了。 一千万等于一百拳,一百拳等于两年的回忆,两年的回忆是一张皱巴巴的借据,皱巴巴的借据等于李知恩从来没爱过赵东禄……他在大脑之中不断换算着,总归得到了这个答案,得到答案后他没有死心,想要霸占李知恩、想要凌驾于她之上的想法全都消失无踪了,就连那一千万他也不在乎了,他只想问李知恩,她爱他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赵东禄的泪水跟鼻水比高潮还提前降临,他一边呼唤着李知恩的名字,泄愤似的往李知恩的阴道里横冲直撞。 “说你爱我!快说啊,婊子!烂货!快说你爱我!” “快说!” “快说!快说!快说!” 他抹着止不住的泪水,完全罩在李知恩之上,背部挛动,皮肤下的肌肉似虫子般窜动着,他在发抖。 李知恩别开脸去,紧闭着嘴唇,神色黯淡。 他用手掐着李知恩的脸蛋,强迫她转脸看着他,他跟李知恩间定格的对视中,他搜寻不到“爱”的词汇,只能看见李知恩眼瞳正中,映着“失败”、“悲哀”、“疲倦”的字眼。如久旱的大地降落大雨,断了念想、认命的赵东禄的眼泪密密麻麻地往下落,落满了李知恩的脸颊。 李知恩淡淡笑着,抚上他的脸,替他擦掉眼泪。 她说:“哥哥,你真是没出息啊……怎么能在强暴女人的时候先哭了呢……” “知恩,你爱我吗?”赵东禄带着哭腔又问了她一遍。 “爱什么?我们是不能公开关系的坏女人和坏男人。” “我们是利落帅气的一千万的借与还的关系。” “是一百次拳击尽快完成尽快结束,不再浪费彼此时间的关系。” 赵东禄呲开牙,看着李知恩白到病弱的脸,发出痛苦的吼叫…… 他的拳头就像乌云密布的下午的暴风雨,骤然爆发,带着雷鸣电闪,劈倒了树木、袭服了奔逃的路人,挥发掉高热量,每一滴雨水从万米高空沉落要粗狂地震裂大地。 第一拳挥在了李知恩的右脸,鼻骨就像错位断开了一样……从她鼻子里涌出的血,好多好多,好像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是打开了开关的水龙头,血液从人中滞缓地流至她的下巴、脖子,她的双手捧着自己握不住的污血,仰着脖子躺在枕头上。血液停留在她鼓起的胸部上,那是血液旅行的终点站,仿佛又一次流回了心室。 她没有叫痛一声,而是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切,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字。 从一数到一百,为何那般漫长呢? 她用牙齿咬住脸颊内的一块嫩肉,避免自己叫出声音,或是昏死过去,随着一拳接一拳的击打,那块细肉被李知恩的牙齿咬破了一个缺口,血液的咸腥味黏在她口腔四壁,粘在她的牙齿上,流进她喉咙里,她含着一口血水,打嗝一般抽搐着。五脏六腑很痛,李知恩确信,就连她的内脏里也盛满了淤血。 赵东禄还不解恨,他在暴力中渐渐失去了理智,停止了殴打,而是将双手掐在了李知恩的脖子上,掐死一只小猫的触感,心脏逐渐紧缩加快跳动的声音,透过皮肤,从赵东禄收紧的手心传到他身体里。 “呃…呃…呃…”李知恩的嗓子里发出噎气的怪响。 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哭泣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 聚集在海面上的两团热带气旋越靠越近,最后互相纠缠,气体拉扯,大气团高速旋转着,将小气团吞噬,一整个粉碎撕裂…… 李知恩仿佛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她在床面上翘动着双脚,挥舞起僵硬发麻的双手,像一只翻不了身的虫子似地拼命挣扎着。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她面目全非的脸,淌着热乎乎的眼泪,左手在桌柜上摸到了尖利的剪刀,颤抖着握起朝着赵东禄的脖子靠去,全身却使不上力气,明明还差一公分就够得上那凸起的大动脉了,却被赵东禄一把夺去,她脖子上的束缚消失了,她能自由呼吸了,她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息,对着赵东禄的脸吐去一口血水,咧开牙缝间还挂着血液的嘴巴,噗呲噗呲笑了起来。 眼角的泪淌落在枕上。 李知恩看见赵东禄手握着剪刀颤抖着向她的眼球靠近,她睁着眼,没有躲避。宛如一个直视自己死亡的人一般,她直视刀尖即将戳向她的那一刻。 下一秒李知恩却又看见自己剪碎的头发像针叶,密密麻麻从天而降,铺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扎进她的眼睛里,掉进了她用力张开呼吸的嘴巴里。她躺在床上,微怔了几秒,终于才奔溃大哭起来,像剪断了与母亲的脐带刚降生的婴儿般。 如果可以的话,为了知恩,就算是献出我的一只眼球也可以。 赵东禄曾几何时也这样想过。 可是,他现在最憎恨的就是李知恩的双眼,毫无畏惧的,可以拆穿任何谎言般的,是无情的刽子手的眼睛。 他扔下了银剪刀。 银剪刀落在地板上叮呤响。 他无视掉李知恩揪心的哭声,在混乱中捡起衣物草草套在身上,落荒而逃。

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李知恩穿上衣服,骑上自行车逃出了公寓。 她漫无目的地骑行在公路上,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那里,干干哭着,只有古怪地伪造哭声,但没有眼泪的哭泣。台风还未肆虐首尔,无人的街道也似满目疮痍。看见马路对岸亮起红灯的李知恩,就像看见飘展红绸布的西班牙斗牛,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地撞了出去。她知道眼里的那片红色背后是死局,是恨意消失后的一片虚无,却依旧抵挡不了肉身的冲动,奋力踩下脚踏板,哪怕在道路中央被横驶的轿车撞飞,也可以。就算越不过去,头顶上方的红色警示灯永久闪亮,也可以。想哭而哭不出来的时候,也许可以以流好大的一滩血来替代。 如果可以这样。在闭上眼睛之前,她想骂自己一句:真是活该。 活该,活该要闯红灯。 飞驰的自行车在搭载着李知恩抵达对岸时,便带着她的身体一同偏离摔倒在光秃秃的地面。 人车分离,摔出了十米之远。 朴志晟的电话不适时地响起了,不看眼色地打来了一遍又一遍,被他扔下的跳蛋,像两颗狗睾丸在地板上不停颤动…… 他翻下床塌,从褪下的裤子里翻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数字。 “喂?” 那边没有应答,只隐约传来几声吸鼻涕的声响。 “喂?请问有人在听吗?” 风刮过过茂密的大树,在朴志晟耳侧发出沙沙的声响,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 “我是知恩。”李知恩咽下快打嗝的声音,冷静地说。 “知恩老师?”他握着手机,压低声量,不时望向床上哼歌的大婶。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志晟…” “卖给我吧。”李知恩在那头说。 “欸?”朴志晟紧贴手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把你的今晚卖给我。” “欸?……您是喝醉了吗?” “卖给我吧?是不能卖给我吗?”她的声音变得急促。 “不能吗?是我的话就不行了吧?” “可是,你不也把相同的名片送给我了吗?这不就意味着我也可以这样做,难道不是吗?!” 朴志晟在那头仿佛吞下了沉沉的石块,紧锁起眉头,沉默了。 “卖给我吧。嗯?” 第一声是邀约。 “卖给我吧?” 第二声是询问。 “卖给我吧,卖给我吧,卖给我吧……” 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是耍着赖皮。 她刻意保持冷静的声音,在没有得到朴志晟回应的寂静里,变得越来越脆弱,直到最后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哀求。 “志晟。” “卖给我吧?” ……… 朴志晟冷着脸站在映满灯火的玻璃前,他改掉了对李知恩的称呼,他问:“知恩小姐……你现在在哪里?”

急急跑来的朴志晟,穿着宽大单薄的针织衫,在裸露的大片锁骨皮肤上,还留有大婶嘴唇和指甲热情激烈的痕迹。 “不是说会更帅气地来见我吗?”李知恩坐在倒地的自行车上,对跑来的朴志晟笑着说:”这算什么?还带着吻痕就来了。” 朴志晟喘了半天气,在远处认出李知恩时,有些难以置信。李知恩的头发被剪成一团稻草,左眼淤紫,眼皮发肿,鼻孔下红彤彤一片带着血迹,嘴皮也干裂成了橘子瓣。但她还是如无其事地坐在地上,若无其事地朝他打了招呼。 他拉起李知恩,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包RASION香烟,放进李知恩的手心里。李知恩看了一眼烟盒上摆尾自在的黑猫,抬头看朴志晟。 “原来你还记得……那次我在便利店……” “是谁打的?虽然这不是我该问的…但是那个…真的看起来伤得很重。”朴志晟说。 “是男朋友吗?” “现在是前男友了。”李知恩笑笑。 “或许…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吗?很疼吗?” 李知恩眼泛泪光,“嗯。”,对他点了点头。“很疼。” 无聊到快打瞌睡的深夜,朴志晟如往常一样穿着便利店背衫站在收银台,李知恩宛如幽灵般飘进了便利店,低着头,拖着脚步,来到朴志晟面前,指着淡蓝色包装的RAISON香烟对朴志晟说:“我要这个。”,朴志晟见她穿着灰色的裙子套了件棉外套,左手提着半开的厚厚的书,长着一张幼态无棱角的脸,还以为她是附近女高的学生,便问她:“能出示一下身份证吗?”,经常被这样询问的李知恩,早就料到一般,快速从皮夹里掏出身份证,摆在收银台上。低头核对身份信息的朴志晟,瞟见了李知恩放在台上右手虎口处的烫痕,像一块破掉水痘消瘪后的痕迹,却又更接近烟头直直地按压熄灭在皮肤上的伤痕。朴志晟,小心地抬头看了看李知恩的脸,她没注意,百无聊赖地盯着店外。“好了吗?”她转头问朴志晟,朴志晟收起目光找了500韩元的硬币放在她手上,对她点点头。付完钱后的李知恩,拿起烟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朴志晟说了那句“谢谢您的光临。”后,便目视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那时,老师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书呢?” 比起李知恩的脸,朴志晟更先认出她虎口的烫痕,试探着或许她对那天也有记忆的可能……说了拐弯抹角的话。 他恪守着礼貌,害怕一触及,揭开的便是他难以负荷的巨大疮疤。 “怎么伤成了这样……”朴志晟跟李知恩一起扶起脚踏车,并肩走着。 “那什么,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去哪?” “之前的酒店…是去不了了,跟不同的人去的话……很快会被怀疑是援交,会被举报。”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爱情旅馆,老师您介意吗?” “介意什么?” “因为会比其他酒店更破……更脏一些。” “没关系。” “真的?” “真的。” 只要不是一片狼藉的知恩的家,可以让名为李知恩的我跟名为朴志晟的你,躲在不会被台风袭扰的屋檐下,我就可以酣睡一整夜,做着不会惊醒的梦,直到下一个天明。